撰文 | 七君

挨冻后找个热乎的地方暖暖身子是个常识对吗？然而对于快冻死的人来说，我们却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地做，因为这么做会要了他们的命。今天我们就来介绍这个反常识的急救知识。

咱们说的快冻死的人并不是正常挨冻的人，在医学上他们属于失温症患者，也就是体温低于28摄氏度的人。

（图片来源：网络）

对于失温症患者来说，热乎澡可能会让他们当场噶了。这是因为一种至今还没有被完全理解的现象——体温后降（afterdrop）。

体温后降指的是，在人体失温后，即使在温暖的环境中，人体内脏的温度，即体核温度还会持续降温10-30分钟，之后才会升温。

人的体核温度总是比四肢高（图片来源：wikimedia）

其实游过泳的人就会有这种体会。从泳池里爬出来后的一段时间里，你不但不会感觉热乎，反而会继续打寒战，这就是体温后降造成的。

实际上，从泳池里出来20-30分钟后，人的内脏温度还会继续下降。英国朴次茅斯大学的生理学研究者 Mike Tipton 和同事介绍，从游泳池上来后，哪怕身体已经被擦干，体核温度会降低至多4.5摄氏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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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健康人来说，胸口冷几度，还能扛得住。然而对于失温症患者来说，这将是致命的。因为低温会让心脏的电导率发生变化，因此当体核温度温度低于32摄氏度时很容易发生心率不齐和房颤，从而致人死亡。

由于体温后降的致死风险，国际上最大的野外救援学会——荒野医学协会（Wilderness Medical Society）的官方指南中就有针对体温后降的专门指导意见。比如，在救助冻伤的人时一般不会给他们包得太暖。也因为体温后降，冬季运动比夏季运动多了一重危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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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，为什么会发生体温后降呢？

在20世纪80年代前，医学界的主流观点认为，体温后降是人体循环系统的锅。

当时的急救医学教科书是这样解释的：当一个人感觉寒冷时，人体的自然反应是让四肢的血管收缩，从而让血液从四肢回流到内脏附近，以防内脏温度进一步降低；又因为一个快被冻死的人的四肢温度非常低，此时温暖他的四肢就会导致四肢血管舒张，相当于把冷血带回家，这会造成心脏温度骤降而心脏骤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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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观点直接也影响了对失温患者的救助。比如在用浴缸温水治疗失温患者时，急救医学教科书建议不要把患者的手脚也泡在热水里，而要露在水面上。失温症患者是否发生了体温后降甚至还被用于衡量回温的效果。

但是后来出现了不少驳斥循环说的证据。

比如一些实验发现，像老鼠和兔子这样的小型哺乳动物不会出现体温后降，但是死猪遗体却会出现体温后降。另外，缓慢的失温也不太会出现体温后降，但是急速降温却常伴随体温后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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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6年发表在《应用生理学杂志》（Journal of Applied Physiology）上的一项研究更是给循环说迎头痛击。

在这篇论文中，研究者 Paul Webb用牛腿和装着明胶的袋子模拟人体，做了一系列实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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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发现牛腿和明胶竟然也会出现体温后降。

此外他还发现，当身体快速降温然后再升温的时候，直肠、耳道还有食道都会出现体温后降的现象。不过，如果过一段时间再回温，或者降温速度比较慢，一般不会出现体温后降。

上文提到的 Mike Tipton 则用甜瓜做了实验。他发现，把甜瓜从冰水中拿出来以后，它的中央温度也会继续下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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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实验说明，体温后降可能是和热传导有关的物理现象，和人体的循环系统没有必然联系。

不过，物理说也有无法自圆其说的地方。2015年，英属哥伦比亚大学的急诊医学研究者 Douglas Brown 和同事指出，实际上研究者们并不清楚为什么一些失温症患者在回暖后没事，但另一些人却会在保暖后持续失温，直到心脏骤停。如果体温后降是完全的物理现象，为何一些患者不会出现这种现象呢？

（图片来源：见水印）

不论如何，为了规避体温后降带来的风险，现在也出现了一些新的治疗手段，比如直接把血液引出体外加热（即体外循环 Extracorporeal venovenous rewarming）。在使用了这些更强但更痛的侵入性回温（invasive rewarming）手段后，人的脏器可以被同时加温，这样就不太可能出现体温后降了。

仔细想想，体温后降这种现象真的挺恐怖的。一个人可能不是在冰雪中冻死，而是死于严寒过后的温暖啊。

冷知识：卖火柴的小女孩不是死于冬天的严寒，而是死于火柴的温暖。

封面来源：Frozen/Disney

参考资料：

https://docs.qq.com/doc/DVFBraXN3YU56V1B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