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景公时期,朝中政治格局发生变化,赵氏家族始显衰败,而赵家人的最大政敌屠岸贾,翻出旧案,株连九族,将当年权臣赵盾的后人赵朔、赵同、赵括、赵婴齐全部杀死,灭绝其家族,幸好门人中偷偷将赵家后人赵武救出,方才保得赵氏血脉不得断绝,这便是史书中有名的赵氏孤儿事件。屠岸贾这个人,颇懂得迎合主上心思,自晋襄公时入朝,历经晋灵公、晋成公、晋景公,可谓四朝元老,即便朝中有赵氏家族垄断朝政,屠岸贾还是有话语权的。
《史记》中屠岸贾者,始有宠于灵公,及至于景公而贾为司寇”,可见屠岸贾此人若无真本事,单凭君主宠幸,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,即便与赵氏家族为敌,也不落下风,是很难让后人信服的。两周之际,司寇设于朝中,类似于后世的刑部尚书,掌管刑狱,和三公六卿等级相同。
后世对屠岸贾,往往用奸臣贼子以评价之。但晋灵公到晋景公这段时间,晋国的历史是很值得探究的。其中虽有秉笔直书的董狐,当年也未曾明确赵盾的弑君罪状,弑杀晋灵公的罪责,全全推脱到赵盾堂弟赵穿身上。董狐作为记录朝政大事的官员,赵盾掌握大权,是否曾对董狐施以淫威,亦未可知。董狐史书的真实性,还是可能打折扣的。
在海叔看来,赵盾家族更可能是日夜筹谋,在政治斗争中掌握先机,弑杀君主目的只是为更好的掌控晋国朝局。晋灵公身边的所谓“宠臣”屠岸贾,就更容易被诬陷为蛊惑君心,祸乱百姓,而经官方史官们模糊的描绘,那段历史便更显朦胧,后世便只能依靠留存的史书,来判断权臣们之间的关系。
在赵氏家族弑杀晋灵公后,赵盾的最大败笔,就是没有将屠岸贾满门抄斩,甚至依然让其在朝中为官。从这个角度看,史书中说的赵穿,想要杀死屠岸贾,其对政治的远见,就比他的堂哥赵盾要透彻得多。这或许跟赵氏家族已经弑杀君主,若再屠杀朝臣,会为朝中群臣形成恐吓,更可能为史官们留下口实,杀君,杀臣子,赵盾家族就显得只有残暴,毫无仁慈了。留下屠岸贾,亦只为表达赵氏弑杀君主的正义性,君主为昏君,臣子迎合君主,亦可说衷心为主,即便有过,也不至于犯下死罪。
屠岸贾不露锋芒,在朝中为官,一方面迎合晋国君主,一方面迎合栾氏、郤氏家族,逐渐再次爬上高位。有趣的是,栾氏、郤氏家族自赵盾死后,就是赵氏朝中权力的争夺者,数年之间都在尝试打击赵氏。而赵氏家族自赵盾死后,便有内讧发生,甚至兄弟间争夺女人的事件亦有出现,在《左传》中甚至有赵朔的老婆庄姬向晋景公告发赵氏家族叛乱,所谓“原、屏将为乱”,直接导致赵氏孤儿事件的发生。
屠岸贾后来亦被赵氏后人所杀,族人亦为株连,其悲剧在于,他的铁腕手段,以司寇之位,行法律之事,本是行君主之思,但因两家政治斗争的前史和后世赵氏家族分裂晋国,成为晋国灭亡的收割者,就可以看出,屠岸贾被后世冠名为奸臣,多半缘自胜利者的书写,他无非是晋景公收回君权的替罪羊而已,否则,以“刑部尚书”的位置,可以屠杀权臣满门,而且这个权臣家族枝繁叶茂,朝中耳目众多,恐怕以屠岸贾之力,很难轻轻松松就将其满门屠戮,若晋景公未授意执行,或者栾氏、郤氏未曾支持,屠岸贾的执行部队,恐怕不会如此强大,毕竟屠岸贾只是掌管法律的,而不是掌管军队的。因此,赵氏孤儿事件,得确需要我们重新解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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